1991年地下空间建设《东京宣言》提出“21世纪是人类开发利用地下空间的世纪”。如今,时隔28年,全球地下空间开发行业再度发声!2019年10月28日举行的全球城市地下空间开发利用上海峰会(FUUS2019),正式发布了全球地下空间开发利用的《上海宣言》。《上海宣言》由上海市政总院组织编制,立足中国实践,总结普适规律,向全球提供地下空间开发的“中国智慧”,包括利用地下空间节省土地资源提高土地利用效率、缓解城市交通压力改善城市慢行交通、提高地块连通性增强(商业等)城市活力和改善城市环境、提高城市韧性增强城市综合抗灾能力、保护城市生态环境实现绿色发展、减少环境污染节约能源等六点内容。
地下空间利用的历史与未来
自古以来,人们对“地下城”的探索与尝试从未停歇。居住也许是人类最早利用地下空间的方式。距今约50万年前,北京猿人便已利用洞穴藏身和保存火种。黄河流域的横穴式寓所,是通过在原始洞穴中开凿竖井和横向洞穴形成的。地下空间还具有广泛的生产、生活用途。古人很早就意识到地下的密封性能保持温度和湿度的相对稳定,提高食物等的保存时间。封建社会统治者为确保饥馑之年的稳固统治,亦广设粮仓,古城洛阳曾发现隋唐时代贮藏谷物的面积为600m×700m的地下仓库——含嘉仓,因其热稳定性、密闭性和地下建筑的安全性成为官方仓储的典范。
地下空间更是战争的关键阵地。深部地下空间蕴藏着巨大的环境容量和能源资源,是天然的作战堡垒。小亚细亚的哥勒弥的地下城市遗址,就是公元前4世纪时为了自卫防御外来侵略而建设起来的,在软质石灰石地层中开掘成8至10层,向四方分散达数公里的地下街,用容易迷失方向的隧道连结起来。中国古代则有坑道战术。在公元前6世纪的战国时代,就已经产生了坑道战以及反坑道战,比如公输班与墨子进行的“九拒九攻”的坑道战与反坑道战演习就是很出名的例子。
在畅想未来的科幻文学中,人类的生存有这样一种可能,不是工作、生活在地上,而是全部转移到了地下。正如在《流浪地球》中,随着地球的“流浪”,无数次高温、海啸、极寒、小行星冲击着地球,人类被迫离开了熟悉的地面,搬入地下5公里处修建的地下城,从此开始进入长达上百年的地下生活,没有蔚蓝的天空,却有倒立生长的大树……当地表环境恶化,“地下”成为人类生存的第二大空间。
地下空间开发具有现实需求
如果说古代穴居是人类处于原始时期或经济社会欠发达时期的产物,科幻文学对地下空间的畅想又过于天马行空,那么现在人类对地下空间的开发利用,则有着深刻的现实动因。
首先,随着不断膨胀的人口和有限的土地资源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,向地下要空间、要土地、要资源,已成城市发展的必然。目前,全世界约一半人口居住在城市。预计到2050年,全球人口将达到约90亿,城市化率达70%,城市将会越来越局促。尤其是对于人口众多的中国来说,2018年城市化率是59%,到本世纪中叶我们的城市化率要达到75%左右,若按2030年中国人口将达到最高峰16亿人计算,到本世纪中叶,中国将有12亿人生活在城市里面。按照联合国标准,一个人至少要有100平方米的土地,意味着届时将要增加5000万亩土地来供城市建设。但要知道,中国现有耕地18.18亿亩,距离耕地红线(18亿亩)仅有0.18亿亩,显然不足以支撑今后的城市化用地需求,当城市陷入无地可建的窘境,人们不得不将目光转向地下。
其次,在交通压力不断增大的当下,充分利用地下空间是大交通时代的必然。现代城市大规模开发地下空间最早便始于建设地铁。英国人查尔斯.皮尔逊在1845年突发奇想,首次提出了“下水道火车”的概念,当时伦敦的道路交通繁忙拥塞,而且城区内的火车站遍布各处,急需修建联络线,在这样的背景下,1863年,世界上第一条地下交通路线在伦敦建成通车。发展至今,交通堵塞仍是世界各大城市难以祛除的“痼疾”,开发地下交通缓解地面压力势在必行。更何况,随着交通建设进入大枢纽时代,集高铁、轨道交通、城市铁路、公交、社会车辆、人行交通于一体的交通大枢纽势必对地下空间的利用提出更高要求。
再次,当地球表层已“不堪重负”,地下空间将提供环境改善方案。一方面能节约资源。要知道地下本身就是冬暖夏凉,地下温室建设成本只相当于地面大棚农业的1/4。2017年,英国伦敦就利用地下33米处的防空洞建造地下农场,以LED灯为光源,水培技术能节水70%,完全不需要农药,植物生长不受季节、天气的影响,6到28天便可收获。另一方面又能解决污染。如东京地下快速路设有专门的除尘和换气技术,将尾气变成无害的空气;美国波士顿的地下路也有类似系统,自1994年拆除高架路、建设地下路之后,波士顿全市的空气一氧化碳浓度降低了12%,城市的空气污染大为好转。
地下空间开发隐患悄然滋生
合理利用地下空间俨然是解决“城市病”的一剂良药,然而,随着城市建设由“面子”延伸到“里子”,一些潜在的隐患也在悄然孕育。
首先,私搭乱建、管理混乱等城市建设中的老问题从地上延伸至地下。城市地上建设尚有规土部门主管,对建筑限高、容积率、天际线等有明确规定,却仍然无法完全杜绝一些私搭乱建现象,更别提没有专门管理机构的地下,自开发以来,无序建设现象便如影随形。典型如地下管线,涉及到的产权单位众多,上水下水是市政工程负责,电力线下地归口电力部门,通信下地是通信部门,既有市政管网,也有企业管网,如此一来,不仅存在重复建设,混乱的地下管网更容易引发断水、断电、断网、爆燃等公共事故。
其次,某些地下空间建设仍未逃出“面子工程”、“政绩工程”的窠臼。地下空间开发利用的直接成本至少是地面建设的2—3倍,花费巨大,又很难出政绩。在实际开发中,地铁、隧道、超高层建筑深基坑、地下综合体等“面子工程”往往备受关注,短期难见效、政绩显示度低的“里子工程”,例如,以集约实用为特征的地下综合管廊工程以及海绵城市建设,却长期受到冷遇。
此外,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把城市地下空间资源作为一个整体来全面统筹,造成地上地下“两张皮”。早期地下设施只是作为地面功能的补充,无论是地下交通、地下基础设施,还是地下商业、地下文体,都是根据其本身的特点和需要,就其单一工程、单一建筑自身出发进行开发建设的,没有考虑整个城市空间资源的整体统筹。有的呈线状分布,如地铁、隧道、地下管线,有的呈点状分布,如地下商业综合体、地下停车场等。虽有点有线,却都是分散的、孤立的,且形状不一、标高不一,如此一来,不仅地下项目之间的连通性得不到保障,地下与地上的衔接也成了难题。
地下空间开发重在“勾兑+联动+留白”
随着城市开发强度不断增大以及对城市基础设施的要求越来越高,城市地下空间的开发和利用越来越需要注重整体性和综合性,既要提高城市韧性,又要保障城市可持续发展。尤其是与城市地上建设相比,地下开发有其特殊性,城市的地下开发不仅是空间问题、技术问题,还是规划问题、协调问题,不仅无法延续城市地上建设的粗放型发展模式,更要超越传统地下空间开发的既有套路。
具体而言,一是走“大市场+大政府”的第三条道路。许多地下空间开发建设既有公益属性,也有商业开发属性,在无章可循之时,若单一由政府主导,很容易催生以言代法、拍脑袋决策等长官作风。若一味以市场为主,则又会使一些地下综合体建设成为“圈地”的变种,让过剩的商能从地上蔓延至地下。未来势必要进一步勾兑市场和政府,寻找均衡点,例如,可采用PPP这一公共基础设施项目运作模式,既能推动一些卡在资金门槛上的企业进入到行业当中来,丰富市场主体,也让政府解脱本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包袱。
二是地上与地下充分联动,打造横向相互连通、竖向分层安排的“立体城市”。这种立体连接既是有形的,也是无形的。一方面,要将地上地下空间整体联动规划,使地上与地下有机融合为一体,各自发挥优势,相互补充。蒙特利尔的“地下城”之所以受到旅游者的青睐,除了独一无二的地铁系统、舒适宜人的地下环境、发达的商业购物与室内步行街系统外,与地上的皇家山脉、劳伦斯河的有机融合是其最大的亮点,使之成为商业和社会文化活动的综合体。另一方面,收集更多的数据来判断城市的运行情况,让城市进入经济循环圈。
三是适当留白。“上天容易入地难”,与地上不同,地下空间是永久性工程,其开发具有不可逆的特点。因此,在技术不成熟时,可采用“留白”的方式,考虑可扩展性及可持续发展。尤其是对于我国这样一个地少人多的大国来说,目前仅利用浅层地下空间是远远不够的,深层地下空间利用只是时间问题。因此,地下空间规划必须是一个开放的系统,从水平方向上具有周边区域延伸的可能性,从垂直方向有向地下深层发展的可行性,才能保障地下空间的可持续发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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